武漢肺炎在2020年初全球爆發，各地數不清的人因此染病身亡，也就此改變了全人類當代所習慣的生活旅遊方式。台灣很幸運的成為全球受到疫情衝擊最小的地方之一，但社交限制、聚會暫停，仍讓獨立音樂圈造成莫大衝擊。這篇文章且試圖讓我以一個聽團人的角度來探討這段期間觀察到的現象吧。
今年1月下旬疫情正式在中國爆發；而當時的台灣尚未感受到衝擊，各種活動方興未艾。2月初也是很開心地參與了拍謝少年主辦的山盟海誓，以及月底的228共生音樂節。然而3月起隨著國際旅行限制開始出現，台灣案例隨著上升，各項活動嘎然而止。不只是國外團來台幾乎全數取消或延後，連帶台灣樂團的發片場也開始受到影響。
到了3月，面臨政府中大型室內娛樂場所人數限制，買好票的甜約翰、南西肯恩專場被迫延期至年中，原本要在4月舉辦的爛泥發芽也被延後到8月。購票平台一封又一封的演出延期或是退款通知輪番而來；原本很期待能看到的Green Days也直接霸氣的宣布延後一年，眼看著接下來或許就都沒有表演看了?而當時缺口罩等問題，也使得社會對武漢肺炎疫情瀰漫著一股恐慌的氣氛。
還記得今年3月看的最後一場表演，應該是3月下旬辦在台北華視大樓，在甫開幕不久的樂悠悠之口光復南舉辦今年度的B Festival，稀稀落落的人潮倒是都按照規定乖乖戴著口罩；主辦人芭樂籽阿強在演出時感嘆: 買票的人比來的人多好多；又開玩笑說，大家如果要暫時摘下口罩，”要立即以酒精消毒口腔”。接下來一段時間，獨立音樂圈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以台北來說，3月下旬以來，各場館的演出活動幾乎暫停。可容納較多人的Legacy、the wall可以說是無聲無息，彷彿從台北的地圖上消失；容納人數在100人左右的小場地，像是小地方、女巫店、revolver，則仍有演出活動舉辦。但女巫店也因應疫情以及戴口罩需求，在提出票價折扣的同時，也取消兌換飲料的服務。但或許是民眾對疫情的恐懼，或是被要求戴口罩看表演的不適，舉辦的頻率、以及到訪的人數都未如以往，對於場館經營方來說，今年上半年成為了前所未見的營運黑暗期。
而向來收入倚賴現場演出的獨立音樂人，也因此面臨了生計上莫大的困境: 專場取消、音樂節停辦，各種聚會展演活動的暫停，也使得商演賺錢的機會被疫情扼殺；主要也連帶影響到，許多音樂人今年上半年的發片計畫。
今年上半年疫情正嚴重的時候還照時程發片的勇者，大概就屬4月渣泥發行的《Portal》和荷爾蒙少年的《黑色台北》了吧。雖然作品發行時有一定的討論熱度，但專場的時間都被迫延後，對於作品的能見度，或是演出的售票，都帶來了衝擊。很難想像，作為在獨立音樂圈已經建立一定知名的兩個樂團，我想發片場辦在至少像the wall這種5、600人的場地還算合理吧?但最後渣泥則選在小地方舉行，荷爾蒙少年則在舉辦一系列活動後，終於在近期於樂悠悠之口光復南舉辦了正式的發片場。
面對疫情的干擾，網路直播成為了獨立音樂人們主要對外的媒介。如原本計畫展開全台多場巡迴的鄭宜農，只好順勢改成每周一場的”家裡的小巡迴”，透過自家手機直播，一邊以不插電的形式演出歌曲，在歌曲間訴說自己創作生涯心路歷程、討論不同面向的議題，一方面也邀請來賓一起參與演出或加入話題討論，並和網友的提問互動。其中邀來曾一起合唱<街仔路雨落袂停>的嘻哈界超新星陳嫺靜，在直播中兩人互換各自演唱的部分，以及小幫手林予晞、溫貞菱三不五時串場加入，都為這系列直播帶來精彩的可看性。
另一個更為驚人的，則是向來忙著世界巡迴、鮮少對外發布訊息的天團草東沒有派對，在粉專透露了，今年原定有一項極具野心的企劃: 登上台北小巨蛋!!，原本目標計畫在6月的時候舉行；但也受到疫情的高度不確定影響而擱置。另一方面，也暗地籌備了全新企劃，結合了Youtube的互動式直播功能，推出了3集直播劇”不都是媽生的5.0″: 以主宰者的視角，為劇中各支線的主角做抉擇；除了觀眾玩”餵香蕉”玩上癮外，一切看似有選擇，卻又帶來後面預想不到的無奈，帶出了草東去年巡迴的主題歌曲<如常>，以及”如常即無常，無常即如常”的思考。
進入5月，台灣在全民防疫努力以及封鎖國境下，疫情獲得穩定控制，面對中型音樂場館營運停擺的壓力，以及音樂人苦無可展露頭角的機會，開始出現各方不同的努力。在討論方面，由八十八顆芭樂籽串連了多個樂團，在5月下旬發起系列討論活動，就音樂產業的未來發展與面臨困境展開交流。另外一個很受矚目的活動，就屬”巡迴取消”系列吧。
由午夜乒乓謝老闆主理的空氣腦唱片，在5月中發想、經過和旗下夥伴樂團迅速討論後，發起了”巡迴取消”系列，試圖用不同的商業模式，來處理疫情的高度不確定下，場館的生存困境。顧名思義，這就是一系列被取消的巡迴，由品牌下的兩大樂團 — deca joins與無妄合作社，表訂在6月~7月，安排了全台中小型live house各自有十餘場的演出行程。以每場各100人限制，採取”買t-shirt、送表演”的策略。
在這個銷售模式下，買到該場次的樂迷，將在既定行程當天前往該場館，領取訂購的t-shirt；空氣腦也明訂規則: 若台灣在演出前14天連續未出現本土病例，則會在當天展開演出活動。每場活動的收入在扣除相關成本後，則由樂團和活動場館對半分剩下的利潤；此外，由於表演本身是”附加的”，也以此避免演出萬一取消，法律規定的藝文票券退款要求，對場館經營者、表演藝人造成的額外負擔。
當然，既然演出的是無妄合作社與deca joins，加上”報復性看團”需求，票券一推出也是立刻完售；而在各種朋友相揪的陰錯陽差下，我6月連續參加了3場無妄在台北的場次。連續3個月沒演出，主唱郭力瑋剪了個短髮；吉他手謝秉男則笑稱，歡迎來到目前全球最大的樂團巡迴!在整趟巡迴第一場、位在the wall的演出，儘管vocal狀況略不穩定，但可以明感受到他們很興奮的心情；郭力瑋也在talking提到，在這段期間缺乏舞台機會帶來的低潮，也為<人們來了>做了新的改編。無妄也在女巫店，舉行了他們相當罕見的不插電演出，帶來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7月緊接著由deca joins展開巡迴；期間也算是正式發布了<漫漫長夜>、<臥室>、<黑暗之中閉上眼>，這3首過去曾演出但還沒有明確命名的曲子。有參與到7月第一場演出的我，發現樂迷或許是太久沒看團，當天the wall氣氛出奇的冷靜，還被謝俊彥大嘴特嘴，嗆台下的人都是NPC?而到接近7月中旬，deca joins因團員身體不適被迫中斷”巡迴取消”的巡迴，原本我買了在revolver場次只好取消。不過空氣腦稍後很有誠意的，不只t-shirt照樣發放，原本的演出也拿稍後8月份廠牌年度企劃”你吸到我空氣了”的台北加演場作為兌換，當天一口氣連看了無妄、deca和傷心欲絕的演出，還有特別嘉賓陳嫺靜和deca 合演<輕輕>、<黑暗之中閉上眼>，讓大家耳朵直接懷孕!而無妄則特別準備了cover台灣饒舌神曲<Life’s a Struggle>，讓人發現郭力瑋其實非常適合唱rap，真的是賺翻了!!
除了空氣腦的”巡迴取消”外，由台北三個中小型場館the wall、小地方、樂悠悠之口光復南也在6月共同推出一系列演出企劃”WAU!Vol.1防疫新生活”，從6月中旬起每個周末安排多場共演，並推出了價值2400元的吃到飽套票”防疫有一套”，在這期間各場次任意進出且有優先進場的權利。儘管大家似乎對於套票興致缺缺?我每一場去參與，看到的永遠都是固定那幾人，不過各個演出樂團的樂迷倒是一湧而出，也是出現場場完售的盛況。
7月除了各場館演出活動恢復正常，政大音樂節團隊也是在疫情期間仍不畏艱難，千辛萬苦在三創成功舉辦了本年度的活動；各項企畫以及藝術家現場VJ創作搭配演出，也創造了不少別開生面的橋段。而月底在台南舉辦的浪人祭，則算是疫情以來，台灣的第一場也是全球第一場中型音樂節吧?雖然天氣熱到爆、太陽快把大家曬乾，但大家累積近半年沒有演出活動的鬱悶倒是一掃而空了吧!
除了上述的場館與音樂人特別企劃外，今年缺乏演出機會下，以及Podcast異軍突起，也讓不少音樂人在今年上半年起陸續投入Podcast節目的錄製。當然，目前三分天下的”台灣通勤第一品牌”的逞誠和獨立音樂圈關係密切，早就在獨立音樂圈的樂迷之間廣為收聽；而街聲的音樂總監DJ小樹老師開了”感官一條通”頻道，每集邀請不同的音樂人訪談，也是我相當喜歡的節目。另外，由幾個年輕人經營的推廣獨立音樂IG粉專懂聽TS251，之前也開了個”懂知懂知”節目，以主持人談話推薦、評論獨立音樂作品與活動現象；當然這個節目之前也因為一些錯誤評論而在樂迷圈炎上，但看在熱誠投入的份上我依然respect。而音樂人9m88、王若琳、Pia、怕胖團等也都紛紛開設節目，各自累積了收聽群眾。
很慶幸武漢肺炎疫情在台灣安全渡過，7月以來各種音樂活動不間斷，而台灣音樂人們強韌的生命力與無限的創意也在這樣困境下，為這個艱困的產業激發出了新的突破。唯一可惜的，是很多有機會來台灣演出交流的外國團都被迫擱置；明年有沒有機會恢復?不曉得，但希望這個疫情趕快落幕，還給大家快樂看團、出國旅遊的好生活。
銣是我聞 